青青 发表于 2021-1-8 09:11:09

节目典型案例分析

我们选取比较有代表性的三期节目来赏析其中如何利用电视的特点挖掘演艺明星们的个人魅力,并使嘉宾的谈话具有对社会积极的价值引导,同时也将电视文艺的元素融合到节目中。三期节目的谈话对象分别为年轻明星赵薇、中年明星蔡琴、老艺术家秦怡。
  1. 年轻明星赵薇:本色展示和观众挑战
  做这期节目时,赵薇成名不久,是在事业上的起步阶段,观众看到的赵薇年轻、率真、充满活力和自信。访谈的结构分为求学经历、讲述亲人、面对自己几个板块,观众提问环节将赵薇推到受挑战的位置。在讲述求学经历时,主持人通过让熟悉赵薇的人来评论她,让她找到放松和还原自己的状态,于是赵薇表现出非常率真可爱的一面,镜头一直给赵薇特写镜头呈现她那时的光彩;而在反思自己时,她又表现出一种理性和诚恳,这一点和人们想像中的“小燕子”完全不同。当观众向她提出尖刻的问题时,赵薇非常机智地回答了,节目没有完全把采访对象当成明星,而同时也是一个和台下观众一样平等的人来做,使赵薇获得了充分展示其个性魅力的舞台。
  在镜头形式上,一直强调着景别的造型元素对人物的表现,赵薇青春靓丽,镜头尽量给她近景系列景别,当她有丰富的表情时,镜头会长时间给他特写,记录微妙的表情变化。除了通过访谈,人物的强烈的个人风格也在镜头中充分呈现。
  采访实录:
  朱军:因为赵薇的成名使得北京电影学院的招生特别兴旺,报考率直线上升,今年好像报表演专业的就突破了3千人,是这样吧。
  赵薇:这样我们老师可以生活得更好一点。
  朱军:当时怎么想起来考电影学院的?
  赵薇:其实不是从小做什么明星梦想,当一个明星,我觉得那也确实是一个特别遥远的梦,我从小不是一个很安分的人,一个人不愿意在家里,就是我特别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我特别想我没去过的地方,我特别想去认识我不认识的人。我从小就是这样,所以那时候我就很想去离开家里,因为父母对你照顾得特别好,我想现在每一个小孩都被父母照顾得不得了,那时候也许就因为太好了,我老想说:我要离开你们,我要去过我自己的生活。
  朱军:于是就跑来考电影学院。
  赵薇:对,我觉得这是我脱离家庭最健康的手段。
  朱军:在这之前考过其它学校吗?
  赵薇:考过谢晋导演的那个学校,叫谢晋恒通明星学校。在那呆了一年。那是第一次离开家里,高中刚毕业就没有父母照顾,特别特别空,没有安全感,别人也都不让着你,什么事都得自己做,你那时候每天撑在那里做很多很多事情,但实际上你是一个小孩特别怕,我其实在谢导那个学校的时候特别内向,也自卑,也不快乐。因为我老觉得一下子看到太多非常好,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我就觉得自己见得太少觉得很没有底,不知道深浅,很多事情我觉得这段磨炼特别好。我们现在孩子给父母照顾得特别好,他们把这个过程都省略了,其实我觉得对于一个人的心理建设特别重要。   
《艺术人生:赵薇》
  朱军:考电影学院之前没再考其它的学校吗?
  赵薇:去中戏去考了一下。
  朱军:都录取了?
  赵薇:都录取了。
  朱军:后来为什么选择北电了呢?
  赵薇:因为中戏是我第一次去决定考表演的大学,我也不知道考什么,我一去很多东西都是试试门道,等我考完以后,我再考北电,试考完全一样的东西,所以我觉得特别有把握,所以我北电考得特别好,考了第一名。我当然去想到比较能够觉得让我自己得到发挥的地方去念书,所以我就去了北电。
  朱军:我听说你考北电的时候特别紧张,紧张得把准靠证都给丢了,而且还哭?
  赵薇:准靠证确实是丢了,那老师是挺严格的,意思是说那你就回去吧,也很懒得给我补了,就说因为你连这个小事都做不好,准考证都丢了,你肯定太过分了,你回家吧。然后我就特别着急,正好看上我班主任了,我班主任跟我都是安徽人,然后他又给我开了一张准考证,让我继续考。
  朱军:你现在是全国人民都喜爱的明星,终于闯到了这个份上,你有没有觉得心理上承受特别沉重的压力?
  赵薇:其实也没有特别多的压力,但是会觉得未来是看不清楚的。因为你很想找一些东西来证明你的存在是很有安全感的,尤其是一个女孩子。所以我那时候考了电影学院,就是为了寻找安全感。我觉得女孩子天生就没有很多安全感。当然现在因为社会发展了,女孩子越来越坚强,越来越独立,越来越没女人味了,但是她们先天都是比较喜欢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依赖,缺乏独立精神。
  朱军:我们说到电影学院的时候首先给人感觉的就是电影学院女孩漂亮,男孩帅气,你来到电影学院以后就生活在那样一个圈子里,生活在那样一群漂亮女孩当中,是不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薇:其实我从小都不向往去当一个作业,当一个比较受人瞩目的,靠表面去生存的人,因为大概父母的职业问题,他从小就跟你说,你一定要考大学,一定要有真才实料,不管你学什么,学一个有技术性的工作。我觉得这是很多孩子父母一直灌输的观念,我也是这么着。我一直不认为我现在做的职业是特别容易让人有安全感的,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学一些别人都不会的。我那时候觉得表演对我来说是一项技能,但是我不认为它真的会让我有朝一日成了名。
  2. 中年明星《蔡琴》:歌声感动和沟通
  对蔡琴的访问是围绕着她的歌声、她的艺术生涯展开的,虽然也涉及她的个人生活部分,但编导选择了观众更容易接受,更少文化障碍的部分来做。开始时设置了一个环节,让歌手满文军以蔡琴歌迷的身份出现,演唱蔡琴的成名曲《恰似你的温柔》,接着蔡琴出场,她的歌手身份是节目中强调的重点。蔡琴是个坚强、独立的女性,非常有个性,同时面对媒体也很善于自我保护,不象有的嘉宾那么容易袒露自己的内心,所以关于“音乐”和她的歌是拉近距离、真诚交流的最好切入点。蔡琴进入状态后,朱军试探性地提出关于她的歌背后的故事,巧妙地引导蔡琴聊音乐之外的个人生活,使观众能了解为什么蔡琴能把歌唱的那么动听的心理原因。
  蔡琴的话  
  我觉得一首好歌,真的不是只是有一个歌手来成全的,其实它还要有懂它的人,要有懂这个歌手的人,还要有爱音乐的人。当然有词曲创作者、有我们唱的人、还要有听众,听众有心地去听它,一首歌才会成功。其实蔡琴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个声音也是老天给我的,也不是我自己努力就可以来的,我知道你们真心地喜欢我的歌,我一定会好好地用我的声音。
  美梦是可以成真的。只要我们真的下功夫。所以那一刻我觉得梦是真的,它不是一个空的东西。
  访谈内容
  (1)关于《雷雨》
  朱 军:更多的观众是从《雷雨》的那首主题歌认识你的,那我想问问,当时导演怎么找到你来唱这首歌的?
  蔡 琴:这要感谢中间很重要的一个媒人,就是《雷雨》的男主角赵文瑄。有一天半夜我回家,开门的时候,突然见到一个大胡子,戴了一个棒球帽,带着一瓶啤酒,躲在黑黑的角落里。我吓了一跳。正是赵文瑄,他好像在门口等太久了,而且还拿个酒,看起来像个神经病。就是他找到我,问我可不可以唱《雷雨》的主题曲。我说:“当然可以,而且少红导演的作品我很喜欢,又是你演的。”
  (2)关于老歌
  朱 军:其实你一开始好像就喜欢把歌曲唱得比较委婉或者说比较深沉,甚至于喜欢唱一些老歌,这中间有没有什么故事?
  蔡 琴:首先我们先搞清楚什么叫老歌。像这次春节联欢晚会介绍蔡琴:“她唱一个怀旧歌曲《你的眼神》”,我差点昏倒。你知道吗,那是我的原唱歌。我就觉得那个歌对我来讲是我年轻的时候,当然对你们来说那叫老歌,因为确实有个年代了,可是对我来讲那叫校园民歌。你知道我心目中的老歌是什么歌吗?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唱的老歌。我自己讲老歌那就是老老歌。那是因为我从小在家里,因为是长女嘛,比较乖,所以爸爸妈妈做家事的时候我一定是小帮手就在旁边,他们很喜欢听收音机,我爸妈都爱唱歌,我爸爸声音非常好听,又低又厚;我妈妈的声音又高又亮,这是完全极端的。所以你知道这些歌对我来说,它已经不是只是一个歌曲,而是会让我想到我小时侯的生活。在《抉择》这张专辑里面好比十二首歌呢,我的毛病就犯了,就好比说十首歌是他们写的,
《艺术人生:蔡琴》
但是我说我可不可以唱两首老歌。因为我觉得那时候我不晓得我是不是永远做歌手,难得灌唱片,我可不可以献给我爸爸妈妈两首歌。
  (3)关于舞台剧  
  朱 军:就跟你同年的这些歌手来讲的话,我们熟悉的已经不多了,应该说这些歌手慢慢也都淡淡地退出歌坛了,那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唱,但其中有两年是断了,大概是九八年,我们没有见到你的唱片,能不能给我们说说,那段时间在干什么?
  蔡 琴:九八年我做了一个在我人生上面,还有演艺生涯上面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个突破性的事情,我去演歌舞剧。我必须用一年的时间追上人家。我四周围的演员最年轻的都演了四年。我要导演把我当一个零,让我从零开始学,但是也请求他不要用六十分来要求我,因为我并不需要他同情我说好在看在我是歌手的份上,这样已经不错了。我说要用专业演员的标准来要求我,不要随便的放过我一马。很苦,很苦,很苦,但是呢,这一出叫《天使不夜城》的歌舞剧后来成功了。所以在台上第一场演出的时候,我化好妆要出场之前,看着镜子,我就已经先哭了一场了。我觉得好棒,我终于要出去做这件事,这是我这一年里面就要做的事,马上就要开始了。演完了以后,全场站起来谢幕,站起来给我鼓掌,我非常非常感动,我觉得美梦是可以成真的。只要我们真的下功夫。所以那一刻我觉得梦是真的,它不是一个空的东西。
  (4)关于瓶子
朱 军:我听说你们家有个瓶子,里面装了很多小纸条,能讲讲这是怎么回事吗?
  蔡 琴:那是在我刚离婚的时候差不多快要六年前,那个时候心情很坏,觉得自己没有信心,然后就有一个朋友好聪明、好可爱,有一天他到我们家来,看我的情绪非常低落,而且觉得找不到自己一点优点。结果他就说,好比就说,一共连我,三个客人连主人,一共四个人嘛,每个人拿纸写,通通写你的优点,然后大家筛选整理好以后把它剪开来,做成很好玩的一个幸运签折起来,重复的把它拿掉,然后每一张都经过你本人认可。你知道多妙吗?就是每天早上抽一个出来,你那一天只要发挥那个优点就够了,就很过瘾,这一天就过得很充实。我就靠着那个小瓶子过了两年。
  朱 军:我希望你靠着这个瓶子就过两天,完了以后有更好的精神支柱来支撑你再往前走。那我想问问新世纪的第一天你抽了一个什么样的,或者说你这一天都做了些什么?
  蔡 琴:我特别注意那一天抽到什么,你知道吗?会唱歌。而且那一天就是元旦吗,一月一号我就进录音室,就是进录音室之前,我打开这个瓶子一抽,会唱歌。
  朱  军:所以你那一天肯定唱得特别好。
  蔡 琴:好开心,而且这就是我的二十一世纪。
  歌迷故事
  (1)当时我听你的歌的时候,因为当时是流行怀旧。有一次,我跟我一个朋友吵架了,心情特别的不好。然后我就走过一个地下通道的时候,就被一阵歌声吸引住了。我就停下来听他唱歌,我忽然发现他是一个盲人,他在唱你的歌叫《你的眼神》,我听到那句的时候正好是“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我当时就觉得心情很复杂,他是一个看不到的人,可是他歌颂的是眼神。后来我回来就找到了你的专辑,知道这是你唱的以后,我非常的喜欢,每当我碰到挫折的时候,我都会想到那个盲人,想到你,想到你的声音。
  (2)您的歌曲可以用三个字可以概括:静、净、境。第一个静是安静,第二个净,干净,就是说您的声音非常的干净,第三个就是一种境界,就是说听了您的歌之后,让我们可以脱离自己所被自己困绕的那个境界。
  (3)我觉得你的歌不是一种忧郁,而是一种很浓很浓的女人味,就觉得听了您的歌,自己也变得优雅起来,变得女人味起来了。
  (4)自从您出了歌曲以后,我就一直在听您的歌,而且我这个人很奇怪,我不喜欢跟别人一起分享您的歌曲,我一般都喜欢自己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听。而且我的朋友们问我的感觉是什么,我就跟他们说,你们就把我当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蔡琴的歌就把我所想说的话全部都唱了出来。

  3. 老艺术家秦怡:苦难历练的智慧
  这一期是《艺术人生》的经典一期,在谈话内容、尺度的把握非常出色,表现形式上的戏剧性的环节、随机性、现场音乐的情绪性也做的非常到位,最大程度挖掘谈话对象的魅力。秦怡是个非常特殊的明星,无论在哪个人生阶段,她都那么美丽,作为电影明星她是几代人的精神偶像,而作为一个普通人,她的生活中有太多的不幸,丈夫多病,儿子则在16岁患上精神疾病,秦怡常年照顾生病的儿子,这样的苦难不是任何人能够承受的。而秦怡出现在人面前时,仍然是那么美丽和从容,丝毫没有被苦难打倒。《艺术人生》节目抓住了秦怡不是作为明星的魅力,而是作为一个坚强而伟大的女性的魅力与智慧,用这些来感染电视观众。结构上谈话由秦怡的事业开始,渐渐进入秦怡个人生活部分,这部分主持人引导秦怡讲述母子和病魔斗争四十年的经历,秦怡在这个过程中所承受的身心苦难,让人感叹的是秦怡面对这一切时的理性、坚强的人生态度:面对现实,无所畏惧,这是对每个遭遇生活挫折或不幸的人都有鼓舞意义的话。实际上《艺术人生》从节目的创作目的而言并不追求绝对真实,而是追求积极意义,使对话的内容展现出嘉宾具有正面价值导向的某个特质。这一期节目在剪辑中引导性地将“秦怡如何坚强地照顾儿子”和“儿子的状况在改善”做重点描述,而并不利于这个主题表达的“枝节”被省略,所以,节目的成功除了秦怡本人的故事感人外,“主题性”的话题设置和引导使谈话的意义呈现出来。结尾,朱军让秦怡讲自己对“美丽”的理解,秦怡的回答让节目实现了意义的升华:“我想一个人给予别人多一点,不要老想着人家给我。我能够多给别人,本身这也是一种幸福。”
   访谈实录:
  主持人:感谢大家热情的掌声。在这儿首先欢迎大家来到艺术人生的演播现场。今天非常感动,我看到我们的现场有很多老年朋友,在这儿再一次感谢各位的光临。让我们掌声请出德高望重的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秦怡老师。
  主持人:我这儿有本书,实实在在的讲,这本书其实我看完名字以后,我觉得有点,实实在在的讲,我心中有一丝不快,或者有一丝愤怒,我觉得这个名字写的特别不好,《秦怡,深渊中的明星》。
  秦怡:他想我一定受了很多苦,受苦受难。他很早就写的,写的不完全。
  主持人:我初看到这本书名字的时候,真的心中有一丝不快,但是当慢慢读下去的时候,我发现其中有一段话,这个话深深吸引着我,我也想今天借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跟您交流。这段话是这样的,秦怡在她的晚年回忆她一生的时候,觉得她有几件终身遗憾的事。第一,“我一辈子没有演过一部自己满意的,能充分发挥我自己的戏”。第二,“我的孩子和家庭是不幸的”。第三“我从来没得到过爱情”。我想问您,您这辈子演了多少戏?
  事业的辉煌与内心的遗憾
  秦怡:话剧大概20几个,将近30个。电影35部。现在不算的。
  主持人:您为什么还有这样的感觉呢,说您一辈子没有演过自己喜欢的,能够充分发挥你自己的戏?
  秦怡:因为我那个时候,我很老实,真的,确实还很老实,现在也很老实。那时年纪轻的时候,傻乎乎的,给我什么任务我就去演什么,你叫我演我就演,也不会争取,也不会有人说我要演就拿去演,反正是厂里让我演我就演,哪个导演找我我就演,不找我就不演。好像也有这个感觉,我可以演这个角色,导演也觉得我可以演这个角色,但最后不是我演,那我就算了,我是属于这种人。
  主持人:不是那种特别为名利去争的。
  秦怡:不是要争取要怎么样。有时客观原因很多,很多客观原因,我一想想就算了,有这么多客观原因,找我演什么就演什么。
  主持人:其实离您自己对自己的要求,或者离您心中的目标,您觉得还是有一段的距离。
  秦怡:是。  
  主持人:但是我想虽然在您的心里有这样一段距离,其实在观众心里根本没有这个距离。
  秦怡:因为他不知道我想追求的是什么。我想塑造一个性格比较丰富的,我爱的东西,可能因为我跟自己喜爱的东西,我所演的影片没距离,并不是说我现在演的角色都没有意思,也不是。但是,我更喜欢的人物,也是跟我拍的片子还有些距离。
  主持人:您能不能谈一谈您觉得您更喜欢什么样的人物和角色?
  秦怡:我比较喜欢这个人物的性格塑造的比较有深度。比如说像我喜欢的,从前老苏联的影片……像小镇里的教师,突如其来的困难,她的丈夫喝醉酒,误伤了人,被关进监狱来,但他非常矛盾,作为一个年轻的女性非常渴望,她可以再婚,但是她的丈夫关在监狱里,也不知道是终身监禁还是怎么样,也许他永远不出来,她才20、30岁的人,只能永远这样待下去。但是如果再婚,作为小镇里的小学教员,这样的地方,人们的思想一定不那么开放,觉得丈夫还活着,你就要去嫁人,感觉很不舒服,而且她跟她的丈夫还有一定的感情,她觉得她不能这样做。她碰到一个医生,很好,坚决不能跟他走,不愿意跟医生走。这种人物塑造的比较深刻,内心的东西都体现出来。生活里有时她就瞒住了,人家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怎么体现一个人物的时候,就像《廊桥遗梦》也是那样的,在意大利那样一个地方,虽然她的丈夫是很好的,但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共同语言非常少,所以他心中也是有所渴望,然而他还是非常守规矩,尽管发生了一段事情,那是一段机遇,就是这个摄影师不来,他也有一种渴望。正因为他内心有一种渴望,所以她碰到这种机遇的时候,他们发生了短短的爱情故事。但是他就让他走了,也没有跟他通消息,一直到他丈夫死去,他自己死去的时候留下一封信,说是把活着的我一起交给我丈夫,把死了的我交给我男朋友。这种东西写的非常深刻。其实人们的内心世界里什么思想都可能产生,根据具体的情况,具体的环境。但是,不一定就是他有了这种思想,主要是看他的行动。他的行动没有违反任何行为,没有违法,思想里想的什么东西,你也不能说我违法是不是?人不是那么简单的,有的时候就可能有这种念头,或者那种想法。当他做的时候并没有那样去做。我觉得这样写人物是非常深刻的。我就喜欢演类似这样的人物。
  主持人:内心世界非常丰富的。
  秦怡:但是客观原因很多,但本身自己给自己说服住了。
  主持人:又在跟命运抗争的角色。您觉得您喜欢这种角色,会不会跟您的个人经历有关?
  秦怡:我想有一点关系。
  主持人:其实在您刚才的一席谈话当中,我们真正体会到了一个老艺术家高尚的精神境界,……在您演过所有的影片当中,您觉得您比较欣赏的是哪一个?
  秦怡:我觉得林红。有两方面,一方面这是英雄人物。另外,这个人物非常难演,因为其他没有动的戏,他只是在监狱里自己讲故事,就在监狱里讲呀讲呀,对话,所以比较难演,他出现的场合非常少。实际上他是有所发展的。他讲了他的故事,人们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在电影上看的很快就没有了,几个镜头,十个镜头大概是。这是一个。
  另外一个就是他的人物形象,开始导演找我,我刚才讲了,我这个人从来没有憔悴过,那时显得更结实,这个人物是在监狱里出现的,她被折磨的这个样子,我那么壮,不太贴切,我的形象已经限制住我自己了,所以我不能演。后来导演说,我们以前电影局的组长说你不要管你自己胖不胖,我说这是个形象,先摆在外头的,不管不行。他说不要管,就要这个气质,你就要掌握住这个人物的气质,就能够掌握住人物。他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掌握住这个人的气质,这一点很重要。怎么掌握这个人的气质,如果你自己没有那样的思想感动,就没法表现出。时间很短,当时我就不断看烈士的,看书面的材料。我就想到像江姐那样的人物,解放前夕能够这样无所畏惧的去牺牲,我说他的理想就是我今天的理想,这个想法都是他们给我们的。这个东西过来以后,你自己想想,自己鼓舞自己,我们没有那样的机会,还能参加……我也可以去参加,觉得很实,不是空洞的。整个塑造这个人物的过程,是我学习的过程。
  主持人:实际上是自己净化心灵的过程。
  秦怡:自己教育自己,自己学习的过程。
  曾轰动一时的婚姻经历
  主持人:我手里有一份资料,说不清楚是哪一年出版的,好多都是关于您和金焰的报道。这么薄薄的一本小册子里,就有这么多文章写到金焰、秦怡。可见那个时候你们的爱情在全国来讲,也是一件不小的新闻。
  秦怡:是,因为我们47年结婚的,这个戏是48年拍的,49年放的。
  主持人:应该说有了第一次痛苦的婚姻之后,第二次婚姻的选择,应该就比较趋于理性了。
  秦怡:再以后,很可惜,他58年就开始生病,58年他派到德国,世界很多国家的演员要拍一部戏,由于修改剧本,他在那儿等着,他的胃病就发生了,胃出血,那时的民主德国就让所有的演员回到自己的国家,等他们的剧本修改好以后再去。等到他回到北京就昏过去了,大出血,差一点就死了,这样我就回到上海。所以58年开始病,病到83年去世。这个客观上确实也是一种原因。另外,他的心情非常不好。怎么分析呢?他在过去,人总是有这样,因为过去他很有名,电影皇帝,又是怎么样,其实他是一个非常非常能干的人。他自己说他如果是一个工人,他一定好的不得了,但是做错了,当了个演员,但是演员也可以演工人,他随便什么工作都可以做,他的手这么粗,这么大,小的不得了的小木头,刻一个小船什么,他会雕刻这些东西,他会开汽车,开飞机,什么都会开,打枪,机枪、木枪、手枪,样样都会,裁缝师傅做衣服,他的菜烧的好的不得了,他在厨房烧菜的时候上头闻着就想吃。样样东西都会做。应该说这个任属于很全才的,很聪明的一个人。我说他是无师自通,一通百通,基本的东西一下找到了,他就马上通了,都是自学的。他的房间就像车间,一会儿给人家做钢锯子,都是自己做。都是去买工具做车工、刨工,都会做。他在汽车厂劳动的时候,老工人就说老金……可以做八级工,八级工是最高的,在上海讲上海话,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非常有才华的一个人。但是,他的性格是非常内向,儿子也是有点这样,什么东西都不讲,都藏在心里,别人也不知道。我是一个说完了就算的人,没有心眼儿,他是什么也不说,也不想说,性格上的差异是很大的,并不是什么别的。因此,他老是闷闷不乐,身体又不好。开刀以后,胃不接受东西,东西吃下去直接掉肠子,难过的不得了,就要睡三个小时。他自己感觉到也很不行,年轻的时候壮极了,结果得了胃病,后来劳累以后瘦的可怕,老了以后得了像竹竿一样。我在旁边也是感觉到还不能够很好的照顾他,一直在外头工作。他死的那一年,我正好拍《雷雨》,我们礼拜天都是加班加点,一直到我接到他病危通知的时候,赶紧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四天以后就去世了。
  母子同心对抗病魔的38年  
  主持人:您跟金焰的结合,生下了一个儿子,叫小弟,小名叫小弟,大名叫金捷。
  秦怡:有迷信的人说不好,金焰是朝鲜人,这时我们请夏衍同志给小弟取个名字,朝鲜胜利了。意义非常好。我非常喜欢这个孩子,尤其是他后来病了,我总有一种愧疚。一看他小时候的样子,我特别难受。现在他都快老头了,50出头了,可是一看他小时候的样子,我就觉得很难受。因为他小时候特别可爱,特别听话。
  主持人:一个很聪明、伶俐、乖巧的孩子。
  秦怡:事物都是两方面的,他就是因为很聪明,很乖巧,很听话,也很老实,所以后来遭受了不幸的灾难。他的理论很多,实践很少。他冲不出去,我们老一年在外头,回家来很宝贝也没用,我回家几天又走了。
  主持人:当我看到小弟小的时候那么漂亮,那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的时候,我真的心被震颤了。他是一个很聪明活泼的孩子,到了十几岁的时候,才发生了一些精神上的变化,如果用医学来讲,是不是可以把它称作精神功能症,或者叫精神分裂。那个时候他多大?
  秦怡:16。初中毕业。
  主持人:您就是听到这个事以后,或者说接受到这个事实的时候,您心里想的是什么?
  秦怡:我当时听到,好像我自己也得了这个病一样,不能自治了。但是我马上就想到,将来所有的事情肯定都是在我身上,我不能这样,我必须冷静下来。要不然我马上给他找医生,不敢马上送到医院……看的时候抱着很大的希望,希望还没有分裂,不是这样的病,医生就说你先回家,回家一个钟头以后再来,我没想到再来他说已经晚了。
  主持人:我们知道精神分裂应该有一些前兆症状。
  秦怡:前兆也有一点,我们没有发现。他这个前兆,因为他还没有发育的时候不是很明显。他这个年龄发生的病是最难治的,青春期发作的病最难治的。因为他是在发育的时候这个病同时发生,在11岁的时候有一点不是,精神不是太好,很忧郁,但是我了解在学校里,他太老实,顽皮的男孩子多得是,就拿刀片划他的手,划破了,他就捂着,他也不敢告诉我。从前看的书很多,他就想我讲出来很难为情,他个儿很大,所以他就觉得不好意思讲,自己闷着,可他心里讲我明天又要去,后天就要去,我也要打人家,打人是不好
《艺术人生:秦怡》
的,心理很复杂。小时候在家,我的父母,我的家里人带他就是不要下楼,不要跟外边人玩。封建的办法,老人们都是从前的带法,只要穿暖了,吃饱了,别的他不会想到。所以教育孩子是很重要的,应该随时随地发现他的问题,但是我们又发现不了,发现了又来不及了。所以后来我给他换了学校,换了学校以后,这是一个病,其实精神病也好,什么病也好,跟你得的胃病什么病一样,功能有问题,脑功能出了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讲我觉得很好。因为有很多家长不能了解,不能理解,认为自己的孩子得了精神病,难为情,不好,不能去看,我完全没有这种思想,我就觉得这完全是病,肯定是病。把他送去以后已经晚了。开始的时候治好了,很快治好了,十天治好,治好就出来了,没想到文革开始以后,他又复发了。
  主持人:就这样您就一直陪伴着他这么多年。在生活当中有没有觉得最难的时候,让您觉得熬不过去的时候?
  秦怡:有,很多,79年、80年、81年,他从抑郁转到狂躁。我79年拍《海外赤子》。在海南的兴东农场,我演海外归来的。我每次拍完戏,回到房间,他就揪住我死打。因为他很高,我怕打完脸打坏了……别打妈妈脸,打着妈妈的脸不好,他有时会停了,他听了这个话,忽然之间思想集中一下,听见这些话了,说妈妈脸打坏了不好工作,他也很懂,小时候很乖,不好工作是件大事,忽然停了,就是这样的,不然又要打了,因为他也很浮躁。后来拍外景,在长城,一天上三次长城,我不能带他到现场去,他的病很严重,一直躺在床上,每三顿饭都是我吃完以后拿点馒头,拿点菜,留一个条给他。很好玩,你看他病的那么重,我条子上写的什么内容,他都照做,甚至告诉他,你姨打电话说什么你就告诉她什么,他都没有错。但是我一回去的时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说的很火,我就不能进房间,这个时候进去抓住你就打。所以我经常回去,拍完了戏已经累的不得了,上了三次长城,我就站在房门外,服务员看我很可怜,拿个椅子。我就在外面等,听到他笑了一下,这时我就进房间,小弟,妈妈回来了,你吃饭了吗,跟他说的很缓和,那样的口气,他看妈妈回来了,很高兴。可是明天又来了,后天又来了,就是这样,那时的工作忙的不得了,又累,他一直在家里很放纵。我有时就想一直不好怎么办,不晓得我能撑得住,赶快打消这个念头,撑不住也要撑住,一定要医好他。我就用我一定要医好他这种念头,战胜我的痛苦。所以以后我一直硬着头皮,一直要把他一好。一直到今天也是这样。前不久他也是发生了别的病,拉肚子,因为他有这个病,不是很明白,一下冲出来了,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拉床上了,拉到身上。他其实自己知道了以后也不愿意这样,他拉了以后,半夜我也得起来洗,从床一直换到人,上海冷,不像北京有冷气,结果就给他洗,当心他冷,生炉子,洗上一个钟点。有时想起我年纪这么大了,这个日子何时了。我就想再好的人也是死,这么大的人,自己到底年纪大了,思想不通畅,你自己病了,他怎么办,所以我现在连生病的时间都没有,不大敢生病了,还可以了。
  主持人:我知道您除了家里有自己的儿子需要您照顾以外,在您的家里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您的姐姐。
  秦怡:还有老姐姐。
  主持人:您的老姐姐始终跟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一直在您的关爱之下,这么健康、幸福的活着。为什么要这样呢?
  秦怡:因为她没有家,理应要养她,终归是自己的亲属。你教她搬那里去,她没有工作,那么老了还找工作。她就做过一年半的工作,以后就生病,那个时候在旧社会,生病了一年半,谁还要你,当然要退回去,回家以后就找不到工作。等我抗战胜利回到家里,我其实也有个人英雄主义的思想,我很善良,要去养他们。另外,我觉得我应该挑起这个担子,现在家里已经没有一个人挑起了,我父亲已经去世了,我妈妈的情况,旧世的妇女不可能有工作。所以我应该挑起这个担子,没有想到这个担子一挑就是几十年。
  主持人:现在最大的愿望还是要尽一切努力,使儿子能够尽快康复。
  秦怡:对,至少我没有了,他还能生存,他究竟比我还年轻的多。
  主持人:我还想问问您,经历了一生这么多坎坷之后,您是怎么理解美丽的?
  秦怡:我想一个人给予别人多一点,不要老想着人家给我。我能够多给别人,本身这也是一种幸福。我给他做好了一件事,我也很高兴。
  主持人:您觉得一生当中,人在这一生当中,最需要的是什么?
  秦怡:最需要的还是有情,还是理解。
  主持人:关爱,爱自己,爱别人。
  秦怡:爱自己也爱别人。正因为你能够去爱别人,别人才会爱你。如果你一点也不爱别人,谁来爱你?所以说爱别人也等于是爱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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